主持人：大家好！今天非常荣幸邀请到中粮集团的高级知识产权顾问白志昀先生来跟我们做一个访谈。大家知道中粮集团在中国来讲应该是行业非常领先的食品领域的服务产品提供商。在大家的传统认识当中似乎这个食品行业不同于像通信或者电子这种高科技的行业，那白顾问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食品行业里边的知识产权工作涉及到哪些方面？与小米、华为、中兴这些科技型的行业有什么不同？

白志昀：好的。大家都觉得粮油食品行业是一家传统行业，它可能对于技术的需求可能是不像互联网企业那么旺盛。它是一个B 2C的行业，品牌消费品更加贴近人群，所以说大家对它的技术含量可能就不是特别关注，关注的可能更多是好不好吃、便不便宜、实不实惠、安不安全，类似于这样的。其实，中粮作为国内最大的食品行业领军人、领军企业，我们对这方面一直很重视。首先就是商标，耳熟能详。我们品牌消费品要推广、要引起大众的重视，那肯定商标首当其冲。但是我们产品的背后其实有很多高科技的含量在里面的，比如说，我们的面粉。面粉其实大家都知道可能就是简简单单的小麦加工以后磨成粉。这期间，小麦的口感、质地、色泽其实并不仅仅取决于小麦本身的品种，有可能跟小麦在磨成粉过程中的机械有关，可能工艺说的有点复杂了，但是跟这个机械设备有关系。中粮现在应该是国内占地最大的一家磨粉机企业，应该说我们有比较高的技术含量，而且大概占有国内将近超过半数的是市占率，而且它也申请了很多的专利，这些专利通常有外观专利、一些发明创造比较高的专利，那为什么要有外观专利呢？因为我们现在等于是发明创造一个全方位的保护，那这个机械设备的外观其实也是很重要的，虽然是一个B2B的产业，但是外观也有可能就像商标一样，代表了我们企业的某个形象，因为特殊的外观、特殊的色泽、特殊的涂装方式都是企业形象的展示，所以外观其实对我们也是很重要的。比如说最简单的就是咱们经常喝的牛奶。牛奶的保鲜、牛奶的取奶、牛奶的运输、杀菌，这些其实都是有很高科技含量的，甚至就连最简单的，里边有一些黄桃、其他的颗粒、果粒这些悬浮物的酸奶，果粒如何能长久时间悬浮在酸奶中而不是沉底？这可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但其实是有很高的高科技含量的。我们中粮控股的蒙牛乳业就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蒙牛乳业现在的发明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加外观设计专利将近两千件，应该是在国内乳制品行业里边知识产权拥有量是比较领先的一家企业，在很多我们不起眼的一些的角落上其实都有我们高科技在里边。除去这些发明，我们也涉及专利和商标、注册权、域名啦。因为如果涉及到广告宣传，宣传用语其实也是一个注册权范围的保护。还有一些软件注册权，因为我们如果涉及到工程设备，工程设备里有一些软件控制的。大家众所周知，我们现在是一个信息化的社会，所有的机械设备都是由软件控制的，那些软件我们要申请软件注册权著作权登记。

所以和高科技企业比起来，我们其实也是覆盖了整个知识产权全范围的一个方方面面的保护。但是知识产权或者专利对我们来说一个隐性的驱动，而不是像众所周知的互联网企业、高科技企业没有创新会死、没有专利会死。我们其实也会死，但是在外人看来，专利对我们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但它们其实也是我们的命根子，也是我们的生命线。

补充说一下，食用油其实也是一件很高科技含量的东西。因为食用油并不是像我们通常所说的花生油、葵花籽油等单纯的只是某一种油。随着大家对营养健康的重视，我们会在油里边添加一些营养物质。这些就涉及到高科技含量。要知道某些微量元素添加过量可能会对人有负面的损害的，所以我们就是要有营养学、营养代谢这方面的研究。如果是添加某一种物质，它可能不是脂溶性的一些物质，那如何把它均匀的散布到油里边呢？这个又涉及一些复杂工艺。如果涉及到油的保藏上面，可能有些油冬天凝固住了，或者夏天面临紫外线直晒，我们会在油的包装上加一层保护层抗紫外线什么的。所以本身材料上可能会有一些高科技含量。

主持人：您刚开始提到蒙牛前几年被中粮收购，我们也在是新闻里读到中粮集团在过去的几年，除了蒙牛之外也做了几笔大手笔的收购案，包括像奈德拉公司、新加坡来宝农业公司。其实中粮本身也积累了很多专利，我在系统中检索到中粮自己公开授权的专利都已经过千件。这么大手笔的收购不是意味着接下来中粮的专利布局的战略不仅依靠自身内部的研发，也会更积极的去从外部来引进专利和技术？

白志昀：其实我们中粮的愿景就是把自己做成一家全球领先的粮油食品的，也就是说全产业链的一家公司，也就是从一开始的种植、到田间，到最后的上餐桌，我们都会涉足。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们有长处，不可避免地我们肯定需要外部一些补强。现在是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是一个所有的全球专利信息都可以获知的社会。如果说我们能够通过一个商业化的运作在补强我们某个产业版块的同时顺便把相关的知识产权引入到我们本身的知识产权的实力中来，其实是一件好事。而且，国家也一直提倡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这种创新模式。我们也觉得其实要两条腿走路：第一个自身内功要加强，我们自身的创新要一定要重视；第二，如果可以，通过一些商业化的手段补强我们。权衡一下自己研发或者是需要绕过对方专利壁垒的代价，如果通过商业项目谈判，可能拿到的话是最好的。所以说，外部引进是我们要做的，跟我们内部创新其实是并重的一种形式。

主持人：嗯，确实是。现在国际上一种比较成熟的或者说很成功的一些大公司，像我们知道宝洁之类的公司，它们除了依靠不断地提升内部人员的创新能力，也在非常积极地通过Open iInnovation，就是开放式创新的一种方式，来去吸纳同行业的公司甚至是个人、发明人，再去全世界范围内收集这些好的idea，好的技术。

白志昀：其实我们也在走这样一条路。刚才说的收购都是十几亿美元几十亿美元的大宗收购，其实我们今后也有可能像您刚才说的，去向一些个人、发明人或者微小企业收购一些非常有意思或者非常有前景的专利。我们有可能会像其他的企业，像小米有置股，像腾讯收购外部专利，我们也有可能会有一些这样的手笔。但是可能不会像它们那样大张旗鼓去做，因为毕竟这个行业的业态相对来说就是比较特殊，不会有爆炸式那种专利增长，技术的更新程度也不会一两年就会更新。我们的技术寿命相对会长一点，所以我们可能更多的会是一些改进性的发明。我们可能会有一些收购，但是这个规模可能不会很大。

主持人：其实您刚刚提到，这些专利的无论是大手笔的收购或者还是跟这些个人、发明人、小微企业这种合作，其实已经涉及到所谓的专利运营这些方面。据您所知，除了中粮，国内、国外的食品行业这些公司，有哪些企业在知识产权特别是专利运营这一块做的是比较先进、比较成功的呢？

白志昀：其实现在国内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些品牌公司其实做的都是非常好的，比如说联合利华、比如说雀巢，比如台湾的企业统一，比如说那个金龙鱼的所有人益海嘉里甚至它背后的新加坡郭兄弟，他们做的其实都是非常好的，都是我们值得学习的对象。在粮食流通领域，以前我们中粮有一个追赶的目标叫ABCD四大粮商，A是ADM，B是邦吉，C是嘉吉，D是路易达孚。那这四家公司都做的非常好，一直是我们追赶对象。中粮通过收购Nidera、收购来宝农业，其实是我们向他们靠拢甚至是超越的一个非常大的举措，所以说，在市场上、在行业里边能占到领军人物的公司都非常好，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主持人：说起中国的食品行业，老百姓第一想到的可能就是食品安全，像我母亲总是担心各种食品安全问题，像三聚氰胺事件，老百姓大家都知道，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后，大家也都在关注这个行业做了什么事情。像蒙牛、伊利这些奶制品、乳制品行业的企业也积极申请了很多关于三聚氰胺检测这方面的专利，是一种表态吧，说是要提高奶制品的质量。中粮在食品安全方面有做一些什么样的研发或者专利布局呢？因为你涉及到的面非常的广。

白志昀：您说的非常对，其实三聚氰胺事件是一个警钟，对中国乳制品行业非常重要的里程碑的一件事情，有好有坏嘛，可能坏事之后我们反过来看，它确实使我们乳制品行业安全生产非常规范了。三聚氰胺检测其实在食品行业安全检测领域是很小的一个领域，蒙牛肯定做了很多相关的事情。包括中粮集团，我们的营养健康研究院专门就有一个研发中心就是做食品安全检测的。包括我们最近申请的很多篇专利，这些专利都是基于一些基因组的改良，某些基因片段可能对某些物质比较敏感，我们利用这些它的特性做了不少的检测试剂盒。我个人的一个想法是什么呢？假如说以后这些检测试剂盒售价很便宜，每户家庭都备有一个试剂盒，完全就和一个试纸一样，拿出一个针对某项残余物质的检测试纸，放在这个产品的检测下，这个产品到底合适不合适、安全不安全，其实我觉得有可能成为今后厨房必备的设置。所以我们其实也做了一些这方面的布局，我相信大概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看到我们相关的产品问世。

主持人：好的，白顾问，我最后再和您探讨一个关于知识产权人才培养的问题。因为我们知道，知识产权行业在国内本身发展时间并不长，人才的储备很有限。因为知识产权专业人员其实是一个复合型的人才，不仅要懂技术、懂法律，还要擅长与人沟通，跟技术沟通、跟代理人沟通、跟审查人沟通，甚至产品要是卖到国外市场，还要会几门外语，所以对人员要求是非常高的。中粮的知识产权部门在培养人才方面有什么样的一些经验呢？

白志昀：其实不能说经验，可能是一些做法吧。有所裨益那是最好的，求之不得。但是如果对你们没有什么提示或者启示，我觉得可能是相关行业的业态不同。

其实中粮一贯非常重视知识产权人才的培训、培养。首先我们肯定会分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我们和中国知识产权培训中心合作做了一个央企第一家知识产权远程教育平台，这个远程教育平台基本上是各省级和这个中心有合作，有省级的平台，央企里我们是第一家这样的身份的平台。我们想把知识产权意识最好像普法那样全面提高。这个平台我们是面向全集团十几万员工的，只要是中粮集团员工，就可以登录这个平台，学些各种各样知识产权的相关知识。

这个平台有视频、PPT、音频及各种形式，都是中国知识产权培训中心提供的教程、课程。另外，如果下属企业有更加特殊的要求，我们可以为它量身定制，邀请相关的专家来给我们做一些面授的课程。这个其实有点类似普法。但是相对比较初级。如果说我们相关的员工，或者说对知识产权有兴趣，想转岗或者希望能加入到知识产权这个行业中来，我们可能是做更深一级的层次，可能会邀请一些外部机构对我们中粮知识产权的管理人员做一些内部培训，这样相关人员的知识产权能力可能会有更大的提升。如果说还有不是浅尝而止、一定要加入这个行业的，那我们更希望把这些技术人才里挖到我们管理团队来。另外就是我们跟国家知识产权局合作。国家知识产权局现在有一个审查员实践活动，我们现在和国家知识产权局建立一个也是央企第一家、央企级别的审查员实践基地，邀请跟我们相关领域的审查员到我们企业来进行一个双方的互动。他们了解到这个行业的最新的发展动态、技术发展趋势，了解到我们真实的一些研发程序，同时，我们和审查员通过交流，他们给我们做一些讲座，我们了解到一些审查的过程。这是一个双向交流，其实是双赢的过程。因为审查员都是资深的一些人士，可能对我们企业知识产权能力的提升有很大的帮助。最后，如果说他还想真正要加入这个团队，没有问题，他可以参加专利代理人考试。

主持人：这个公司给时间和经济上的支持吗？

白志昀：这个希望都是个人完成的，因为央企可能是比较特殊一点，在专业人才提拔或者晋升的过程中，大家可能都知道，技术人员有工程师路线，但是知识产权管理人员可能就相对欠一点，因为现在我们国家没有一个专利管理人员的初中高这么一种职称的评价。但是正好国知局现在启动了一个相关的项目，我们也在积极参与。我们也希望真正推动企业专利管理人员能有职称。有职称的话我们就可以把技术人员“拐”到我们这个队伍中来。其实我们这个行业的人才，特别是企业里的知识产权人才是比较缺乏的，真正需要像您说的，首先要懂技术，又对知识产权特别是专利这个行业有比较深刻的了解，专业技能又过硬，最后也有可能就像您说的需要一个很好的沟通能力，因为沟通是第一位的，只有跟技术人员好好沟通，同时又跟审查员、跟我们的代理人有一个很好的沟通，甚至在做技术合作项目的时候，在商务谈判上又很好的发挥的话，其实这个就是一个很好的专才和通才了。我想，以后知识产权行业发展，专业人员的素质至少得有三样是不可或缺的：专业、法律和沟通能力。我们这个行业其实比较锻炼人，我们也希望真的有机会能够和我们更加国际化的知识产权人才有更深的交流，说不定也可以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主持人： 好的，好的，白顾问，今天也真的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们的访问，谢谢！

白志昀：客气，谢谢。